巾城/文
宛丘
不如三月桃花
伞下留痕
我在空港与你闲逛至拂晓
醒时方醉
你脱身离去
如纸巾抽离钢琴踏板
最后一架航班似默片里的玩偶
滞留的你我
镶入陈家经年的纸扇
有时你也撒谎
像说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摘下登机牌
为你挡风遮雨
亮堂堂的指引灯打湿陈旧的路牌
你踮起脚尖
跃过雕栏玉砌的水坑
那么多年后
我们的旅行箱
被蛀虫啮出齿轮状的裂纹
你骑象而入,净身而出
不乐本座的模样
也曾让我辗转反侧
朝日东升
你化作小小的黑鸟向我道别
我举起最后一页空白信纸
抖落的万千星辰
像一个濒临失传的仪式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2022年11月21日,深圳;23年7月19日,里约热内卢)
弄青梅
划过镜面之体态
胜似入秋之温婉
赏花,不免沾染花气
艳紫妖红,似胡乱种下的巫蛊
你拍一,转身离去
被时间遗弃的我
忘川独舞
孟婆无汤,骑鹿巡视
指鹿为人的超能力
她也只是偶用
我将头伸进碗底
前代名人吐过的唾沫
余香犹存
现今世道,人人自危
忘川水面上,试管垒高墙
你笑着对我说
要不我带你看看人间
你的眼眸里
有我参不透的哀伤
青与梅,那是我俩的乳名
我们执手牵过的竹马
落满尘与灰
他们从未忆起你的模样
就像他们从未在乎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你伸出纤纤玉手
我拍一,你拍一
殷红的花瓣
塞满牙缝
久而久之,似乎连我也渐渐淡忘
从零到一的距离
从我到你的更迭
花瓶倒置玄关,庭前绿苔生生
千年一日
你从计谋已久的笑容抽身
灿然合上我的双眸
(22年11月22日,深圳;23年7月26日,亚马逊河下游)
盲道
记11.25乌鲁木齐火灾
她对自由的定义
比一般人更简单
桌角落着烟蒂
棉签一尘不染
所有这些都将与她一道
在时代洪流中垂死挣扎
她想去有风的地方放风筝
去有水的地方看水流
看真正的、清澈的水
不看灼伤的、无情的水
她望着他们
从墙角绵延至对角的墙角
扩音器重复着他们的真理
她被推搡着
引入浪潮
她的眼泪不再苦涩
封死的盲道上
留下她小小的、干硬的指痕
她站在默片的尽头
胶卷上残留着气味和余温
她拥抱往生的静默与疼痛
(22年11月26日,深圳;23年7月28日,圣塔伦)
我意欲何为
记11.27上海乌鲁木齐路白纸革命
黑白砖块预留几何状条纹,
解梦人垂于悬空高压电网。
三十三位苦修士,衣衫褴褛,摇晃
不存在的道德启示。执笔者
摆弄话筒:当别人拿走你的大衣,
要将内衣也交由他处置。
公共卫生事件成为权力与意志的
游戏,人于其中丧失所以为人的
条件。当试图为我们的痛苦寻找
一个注解的尝试沦为空洞的演说,
我们,人,站在此刻的幻象中,忘却
自己依然拥有辩解的权利。
公告:问题已解决。公告者
张开双臂,形似螳螂。
床单倒立,蒙面人大隐于市。
丑恶置换轻佻的泡沫,理想
却不能解释理论之荒诞。
我于十五层高台思索死亡之价值。
玻璃燃烧。镜头跳进。主角适时淡出。
非法性交止于对法的多次修正。
开机。合衣。
大棚阒静,如盘古之混沌。
歌手拨弄几下麦克,
黑暗中,他望着窗外的空港。
一如无援的晨星,他轻轻走下舞台。
(22年12月6-8日,深圳;23年8月2日,多哈机场)
顿涅麦克
鸡立鹤群。油管淤塞。轮廓
止于污水,止于穿错夹克的男孩,止于
星条旗、垃圾场、没有颜色的颜色革命。
太平湖底死鸥填海。晚霞
透蓝成章。科学家
因缺氧而奄奄一息,
写出“出口永远在错误的后方”之童谣。
鱼和熊掌不可多得。卡农
原地停滞。内容
止于水墨投影,止于灭火器上的涂鸦,止于
电影明信片、冰川、若隐若现的时代挽歌。
石灰街车站晚樱齐放。鱼腥
引来流亡的旅人。大纛
因疏于维护而四面楚歌。
掘地三尺的仓鼠落荒而逃。
可水手餐厅的梼杌与九尾狐狼狈为奸哼哈同行大闯高级拍卖会现场便衣警察没带好套就粉末登场花里胡哨的上衣口袋塞满忘却烦恼的药丸他们举起假枪兑换假钞塞进自动赌博机他们身形款款音语朗朗蟹步堂堂发际线偏高他们洋洋洒洒熙熙攘攘只唱情歌不挡大车他们玩着你拍一我拍一然后一起清君侧的游戏他们身后阿飞们的脑壳开出鲜艳的花朵。
止于南三环东路最后的回眸。
大雪,手套,未能成行的毕业典礼。
止于余温尚存的抹茶拿铁,二十六年的君臣混战。
止于山河。止于铁马。
止于舞。
(22年12月10日,深圳;23年8月2日,多哈机场)
草莓夹心
M+观草间弥生有感
循环,从圆心至圆心
污水抽离河道,手套淤塞河口
拾起泛锈铁梳,做一尘不染之平面
循环,从草图至夹角
点化太虚
无限,直至
第五大道的蛋糕
亡于和解
(23年1月12日,香港,8月6日,深圳)
花与孤独的舞者
1 射月
乐高囚窗
塑料山岗
竹间鸟
翅下藏刀
刀是霓虹的第三层伪装
前两层
是花与孤独的舞者
老式磁带机肢解于月
解带人转身
殁于书柜尽头
你在笑?
你的额间
留下梦之刮痕
系带人隐于竹海
群鸟静谧无声
南厢楼外
乐高造山
舞者衔枝填海,上下五千年
海口九月,豆剖嫦娥宫
海的独白
盈盈
2 颛顼
束发,满目山茶
绿皮车过山岗
她笑着对你说,好久不见
仿佛笑声亦可传染
你无法将她从记忆的碎片剥离
她的名字
像一支孤独的舞蹈
解发,凝视
青衫姌嫋,爱如附骨之疽
你黎收而拜,曲度究毕
弹指一挥间,她留下摩跌之乱
你收起行囊,连夜奔赴山口
山河不周,你大战共工七七四十九回
她站在车头,望着坡上的山茶
削发,她将记忆悄然改造
你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
仿佛你的讪笑犹可慰藉
三十三天后,天地立,山河通
花与孤独的舞者
亡于后世不恭
你将她的名字写入墓志铭
回身还入江湖
(23年3月7日,广州,3月19日、8月6日,深圳)
新戚氏
经停,夏裳喧喧
绛河不至,马泉潺湲
柳氏在她的额头
写下皓月婵娟的名句
冈仁波齐,戚戚隐于圣人之谶
夏雨新霁,失语症患者开始朝圣
他的眼眸
盈满格桑
可你仍徘徊于旧游似梦的蜃景
暮宴朝欢,竟也心动于
那转瞬的轻寒
似姌袅细腰,掌中翩跹
人间,多么熟悉的谜面
每个停灯向晓的星夜
你抱着人间的真理和玩笑入眠
“什么是蝴蝶抱?”
你到底忍不住
狠狠打了个喷嚏
孤馆度年如日
你将构图的游戏
塞进没有颜色的塔罗牌(一款线上单机游戏)
经停,夏霜无言
九眼桥的旅人抱霜兼行
尼比鲁人柳氏(全名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
收起漏箭之刻纹
回身堂堂康庄道
终于,她的背影没于远石
你收起单反相机
国王倒吊,而你,隐者
摘下面具,开始咳嗽
前:冈仁波齐。右:风。左:哪吒。
你故作镇定地,几乎仪表堂堂地
撕开速食面的包装
(2023年8月20日,冈仁波齐大本营;24年2月19日,临汾)
宛丘
不如三月桃花
伞下留痕
我在空港与你闲逛至拂晓
醒时方醉
你脱身离去
如纸巾抽离钢琴踏板
最后一架航班似默片里的玩偶
滞留的你我
镶入陈家经年的纸扇
有时你也撒谎
像说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摘下登机牌
为你挡风遮雨
亮堂堂的指引灯打湿陈旧的路牌
你踮起脚尖
跃过雕栏玉砌的水坑
那么多年后
我们的旅行箱
被蛀虫啮出齿轮状的裂纹
你骑象而入,净身而出
不乐本座的模样
也曾让我辗转反侧
朝日东升
你化作小小的黑鸟向我道别
我举起最后一页空白信纸
抖落的万千星辰
像一个濒临失传的仪式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2022年11月21日,深圳;23年7月19日,里约热内卢)
弄青梅
划过镜面之体态
胜似入秋之温婉
赏花,不免沾染花气
艳紫妖红,似胡乱种下的巫蛊
你拍一,转身离去
被时间遗弃的我
忘川独舞
孟婆无汤,骑鹿巡视
指鹿为人的超能力
她也只是偶用
我将头伸进碗底
前代名人吐过的唾沫
余香犹存
现今世道,人人自危
忘川水面上,试管垒高墙
你笑着对我说
要不我带你看看人间
你的眼眸里
有我参不透的哀伤
青与梅,那是我俩的乳名
我们执手牵过的竹马
落满尘与灰
他们从未忆起你的模样
就像他们从未在乎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你伸出纤纤玉手
我拍一,你拍一
殷红的花瓣
塞满牙缝
久而久之,似乎连我也渐渐淡忘
从零到一的距离
从我到你的更迭
花瓶倒置玄关,庭前绿苔生生
千年一日
你从计谋已久的笑容抽身
灿然合上我的双眸
(22年11月22日,深圳;23年7月26日,亚马逊河下游)
盲道
记11.25乌鲁木齐火灾
她对自由的定义
比一般人更简单
桌角落着烟蒂
棉签一尘不染
所有这些都将与她一道
在时代洪流中垂死挣扎
她想去有风的地方放风筝
去有水的地方看水流
看真正的、清澈的水
不看灼伤的、无情的水
她望着他们
从墙角绵延至对角的墙角
扩音器重复着他们的真理
她被推搡着
引入浪潮
她的眼泪不再苦涩
封死的盲道上
留下她小小的、干硬的指痕
她站在默片的尽头
胶卷上残留着气味和余温
她拥抱往生的静默与疼痛
(22年11月26日,深圳;23年7月28日,圣塔伦)
我意欲何为
记11.27上海乌鲁木齐路白纸革命
黑白砖块预留几何状条纹,
解梦人垂于悬空高压电网。
三十三位苦修士,衣衫褴褛,摇晃
不存在的道德启示。执笔者
摆弄话筒:当别人拿走你的大衣,
要将内衣也交由他处置。
公共卫生事件成为权力与意志的
游戏,人于其中丧失所以为人的
条件。当试图为我们的痛苦寻找
一个注解的尝试沦为空洞的演说,
我们,人,站在此刻的幻象中,忘却
自己依然拥有辩解的权利。
公告:问题已解决。公告者
张开双臂,形似螳螂。
床单倒立,蒙面人大隐于市。
丑恶置换轻佻的泡沫,理想
却不能解释理论之荒诞。
我于十五层高台思索死亡之价值。
玻璃燃烧。镜头跳进。主角适时淡出。
非法性交止于对法的多次修正。
开机。合衣。
大棚阒静,如盘古之混沌。
歌手拨弄几下麦克,
黑暗中,他望着窗外的空港。
一如无援的晨星,他轻轻走下舞台。
(22年12月6-8日,深圳;23年8月2日,多哈机场)
顿涅麦克
鸡立鹤群。油管淤塞。轮廓
止于污水,止于穿错夹克的男孩,止于
星条旗、垃圾场、没有颜色的颜色革命。
太平湖底死鸥填海。晚霞
透蓝成章。科学家
因缺氧而奄奄一息,
写出“出口永远在错误的后方”之童谣。
鱼和熊掌不可多得。卡农
原地停滞。内容
止于水墨投影,止于灭火器上的涂鸦,止于
电影明信片、冰川、若隐若现的时代挽歌。
石灰街车站晚樱齐放。鱼腥
引来流亡的旅人。大纛
因疏于维护而四面楚歌。
掘地三尺的仓鼠落荒而逃。
可水手餐厅的梼杌与九尾狐狼狈为奸哼哈同行大闯高级拍卖会现场便衣警察没带好套就粉末登场花里胡哨的上衣口袋塞满忘却烦恼的药丸他们举起假枪兑换假钞塞进自动赌博机他们身形款款音语朗朗蟹步堂堂发际线偏高他们洋洋洒洒熙熙攘攘只唱情歌不挡大车他们玩着你拍一我拍一然后一起清君侧的游戏他们身后阿飞们的脑壳开出鲜艳的花朵。
止于南三环东路最后的回眸。
大雪,手套,未能成行的毕业典礼。
止于余温尚存的抹茶拿铁,二十六年的君臣混战。
止于山河。止于铁马。
止于舞。
(22年12月10日,深圳;23年8月2日,多哈机场)
草莓夹心
M+观草间弥生有感
循环,从圆心至圆心
污水抽离河道,手套淤塞河口
拾起泛锈铁梳,做一尘不染之平面
循环,从草图至夹角
点化太虚
无限,直至
第五大道的蛋糕
亡于和解
(23年1月12日,香港,8月6日,深圳)
花与孤独的舞者
1 射月
乐高囚窗
塑料山岗
竹间鸟
翅下藏刀
刀是霓虹的第三层伪装
前两层
是花与孤独的舞者
老式磁带机肢解于月
解带人转身
殁于书柜尽头
你在笑?
你的额间
留下梦之刮痕
系带人隐于竹海
群鸟静谧无声
南厢楼外
乐高造山
舞者衔枝填海,上下五千年
海口九月,豆剖嫦娥宫
海的独白
盈盈
2 颛顼
束发,满目山茶
绿皮车过山岗
她笑着对你说,好久不见
仿佛笑声亦可传染
你无法将她从记忆的碎片剥离
她的名字
像一支孤独的舞蹈
解发,凝视
青衫姌嫋,爱如附骨之疽
你黎收而拜,曲度究毕
弹指一挥间,她留下摩跌之乱
你收起行囊,连夜奔赴山口
山河不周,你大战共工七七四十九回
她站在车头,望着坡上的山茶
削发,她将记忆悄然改造
你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
仿佛你的讪笑犹可慰藉
三十三天后,天地立,山河通
花与孤独的舞者
亡于后世不恭
你将她的名字写入墓志铭
回身还入江湖
(23年3月7日,广州,3月19日、8月6日,深圳)
新戚氏
经停,夏裳喧喧
绛河不至,马泉潺湲
柳氏在她的额头
写下皓月婵娟的名句
冈仁波齐,戚戚隐于圣人之谶
夏雨新霁,失语症患者开始朝圣
他的眼眸
盈满格桑
可你仍徘徊于旧游似梦的蜃景
暮宴朝欢,竟也心动于
那转瞬的轻寒
似姌袅细腰,掌中翩跹
人间,多么熟悉的谜面
每个停灯向晓的星夜
你抱着人间的真理和玩笑入眠
“什么是蝴蝶抱?”
你到底忍不住
狠狠打了个喷嚏
孤馆度年如日
你将构图的游戏
塞进没有颜色的塔罗牌(一款线上单机游戏)
经停,夏霜无言
九眼桥的旅人抱霜兼行
尼比鲁人柳氏(全名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
收起漏箭之刻纹
回身堂堂康庄道
终于,她的背影没于远石
你收起单反相机
国王倒吊,而你,隐者
摘下面具,开始咳嗽
前:冈仁波齐。右:风。左:哪吒。
你故作镇定地,几乎仪表堂堂地
撕开速食面的包装
(2023年8月20日,冈仁波齐大本营;24年2月19日,临汾)